习近平总书记2月17日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强调，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大显身手正当其时。广大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要满怀创业和报国激情，不断提升理想境界，厚植家国情怀，富而思源、富而思进，弘扬企业家精神，专心致志做强做优做大企业，坚定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者、中国式现代化的促进者。这为新时代弘扬企业家精神指明了方向。
一、企业家精神：内涵与能力独特性
企业家精神是一个内涵不断丰富的范畴，无论是亚当·斯密，还是以后的凯恩斯学派、弗里德曼学派和供应学派等主流经济学派，都重视其对发挥资源最大效用的作用，而熊彼特则突出追求创造性破坏的精神。综合来看，企业家精神主要表现为一种对风险活动的认知、发现、探索和追求的行为,是一种对企业各方面专业知识进行协调的能力，主要包括四个方面：
一是认知能力的独特性。在决策过程中，企业家往往依赖直观推断，而非传统的程序化计划决策。由于市场变化瞬息万变，充满不确定性，采用确定性逻辑的决策方式，不仅成本高昂，而且过程复杂。企业家凭借直观推断，能够简化决策流程，缩短决策时间，并在机会窗口关闭前迅速做出创新决策。这种跳跃性思维使他们在信息不完全的环境中能够快速行动，抢占先机。
二是发现能力的独特性。在风险与机会并存的环境中，企业家能够敏锐地发现商业机会，而注重规避风险的人则更多关注潜在威胁。这种洞察力并非仅靠系统的知识积累，而是与贴近市场、经验直觉以及自我强化的学习机制密切相关，以及先天禀赋，即“企业家是天生的”。因此，企业家的发现能力是一种难以模仿的能力，成为企业独特竞争优势的根源。
三是实现机遇能力的独特性。当市场交易成本高于企业内部运作成本时，企业家选择以企业形式代替市场交易，从而实现利润最大化和效率提升。在需要高度专业化投资的交易中，科层机制优于市场机制。企业家通过科层方式运作专业知识，充分实现商业机遇的价值。相比之下，普通人往往缺乏这种能力，只能依赖企业家或通过市场购买此类能力。
四是协调知识能力的独特性。企业家能够整合那些被低估或未被充分认识的隐含知识，将其概念化并进行有效配置。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柯兹纳指出，企业家知识与专家知识不同。专家知识需要企业家通过雇佣来获取，这体现了知识获取过程中的分工。专业知识虽然普遍存在，但需要企业家的综合性知识来驾驭。企业家通过综合知识协调专家知识，实现资源整合与创新。
当前，人工智能时代正悄然来临，企业家不仅需要传统的创新敏锐度，还需具备整合科技资源、引领产业变革的战略定力。例如，华为攻克5G核心技术，比亚迪构建新能源全产业链，DeepSeek在算法方面的突破，均充分展现了新时代企业家精神的升华——从个体能力升为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弘扬企业家精神的制度建设实践
企业家精神成长的重要基础就是完备的制度环境，包括成熟的市场规则与健全的法治基础。一方面是完善市场规则，激励企业家追求卓越的产品和服务，另一方面通过法律法规来规范市场行为，让企业家精神发挥得到更好的法治保障。
近年来，我国持续完善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营商环境，夯实民营经济发展制度基础。法治体系方面，《民法典》系统确认财产权保护原则，确立私权保障根基；新修订的《公司法》优化企业治理规则，《优化营商环境条例》推动行政审批标准化改革。产权保护实现制度突破，《关于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意见》提出了31条意见，明确将“保护民营企业产权和企业家权益”纳入党中央战略部署，不断健全涉企冤错案件常态化纠错机制。市场公平建设层面，通过出台《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关于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意见》等，不断加大对内开放力度。服务机制上，国务院在国家发改委设立民营经济发展局，各地区也纷纷跟进设立促进民营经济发展的专门机构。各部门连续开展年度“民营企业服务月”专项活动，联合制定扶持政策清单式落地机制，打出有力有效政策组合拳。
制度环境建设让企业家精神得到了良好的发挥土壤。世界银行报告，2019年，我国营商环境全球排名从前一年的第78位升至第31位。截至2024年9月底，全国登记在册民营企业数量超过5500万户，民营企业在企业总量中的占比稳定在92.3%。专精特新中小企业中，民营企业占95% 。此外，中国中小企业协会数据显示，11月中小企业发展指数为89.2，较10月上升0.2点，连续2个月上升。这些都显示，我国民营经济已经形成相当的规模、占有很重的分量，为国家经济社会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而这些都离不开制度建设的作用支撑。
三、当前弘扬企业家精神面临的一些挑战
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新时代以来，民营经济发展的各种障碍逐步被破除，迎来了黄金发展期，形成了我们今天庞大的企业家群体。一大批具有开拓精神，能发现机会、资源、勇于创新、敢于拼搏、富而思源、富而思进的民营企业家不断涌现，为积累社会财富、创造就业岗位、促进经济社会发展、提升国际竞争力作出了重要贡献，他们是参与经济活动的重要主体、“关键少数”和特殊人才。
但是，毋庸讳言，在这一过程中，由于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环境还处于完善过程中，民营企业家成长的外部环境还有一些需要进一步改进的地方。如根据国务院2024年6月25日对全国人大的报告材料，市场准入和要素获取等方面矛盾仍较突出，民营企业进入部分重点领域的隐性壁垒犹存，一些民营企业还难以平等地获取资金、人才、技术、数据等要素资源。民营企业产权和企业家权益保护还不充分，保障民营经济发展的法律法规尚不完善，行政执法、刑事司法有待优化，造谣、抹黑民营企业和侵犯企业家人身权、人格权、财产权等个案仍然存在。政策落实和服务供给还存在短板，一些政策执行中还存在“玻璃门”“弹簧门”“旋转门”现象，有的地方政务诚信建设有待加强，企业账款“连环欠”问题尚需解决等。
当然，正如总书记在讲话中指出：“当前民营经济发展面临的一些困难和挑战，总体上是在改革发展、产业转型升级过程中出现的，是局部的而不是整体的，是暂时的而不是长期的，是能够克服的而不是无解的。”因此，民营企业家也不要灰心，要“在困难和挑战中看到前途、看到光明、看到未来，保持发展定力、增强发展信心，保持爱拼会赢的精气神”。
四、新时代激发和保护民营企业家精神的政策建议
当前，企业家精神的培育可以从以下方面着手：
（一）制度完善：放大“定心丸”效应
这主要是为民营经济长效发展提供基本保障，提振民营企业家的信心，破解预期不稳问题。一是夯实支持民营经济发展的长效机制。要探索将短期政策的作用和形成长效激励机制有效结合起来的问题。二是形成反腐倡廉的长效机制。虽然反腐目前已经取得了压倒性优势，“不敢腐、不能腐、不愿腐”的现象已经形成，但长效机制的保持依然必然，反腐永远在路上。继续严肃查处依然不收手不收敛、故意设租寻租、影响恶劣的腐败案件。大力加强产权保护建设。针对民营企业最看重、最敏感的安全问题，要切实保护企业家人身和财产安全，让企业家卸下思想包袱、安心创业。对一些民营企业历史上曾经有过的一些不规范行为，要按照刑法定罪、疑罪从无的原则处理，切实保障其合法的人身和财产权益，保障企业合法经营。深入探索建立公权力监督长效机制，及时总结推行权力清单、负面清单、责任清单的经验。三是引入社会力量，发挥各方合力。探索建立企业和社会对各级政府服务质量、工作作风的刚性评议制度，对不担当、乱作为或不作为的行为依法进行曝光，进行行政问责。发挥行业商（协）会推动行业自律的重要作用。
（二）文化引领：厚植家国情怀
加大对民营企业家的先进文化引领，可有效提升企业家的自豪感。一是要大力宣传民营企业家在推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的典型。企业家精神内在体现的是专心致志做强做优做大企业，坚定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者、中国式现代化的促进者。对于在高质量发展之路上坚守主业、做强实业，加强自主创新，转变发展方式，推动科技创新、培育新质生产力、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中产生的企业家典型，要在政治上予以肯定和褒奖，并且安排适当的社会职位，并借助多种方式积极宣传他们的事迹，使之成为标志性人物，进而激励更多的民营企业家。二是大力宣传民营企业家在履行社会责任中的典型。自觉履行社会责任，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促进区域协调发展、保障和改善民生，是民营企业家积极投身新时代强国建设的具体体现，也是民营企业家必备的基本素质。民营企业家只有致富后不忘国家、社会和人民，做到厚植家国情怀，富而思源、富而思进，才能更好地彰显良好的社会形象，体现自身价值，带领企业更好发展。对于这一类典型，也要重点加强宣传。三是要运用多种方式引导民营企业家健康成长。要以总书记对民营企业家的殷切期望为指引，大力加强宣传教育，引导民营企业家认清发展形势、稳定发展预期，坚定对国家和企业发展的信心。通过必要的心理疏导帮助民营企业家及时排解由于其事业发展遭遇困难而引起的悲观失望情绪，保持积极向上的阳光心态。通过个别民营企业和企业家在市场经济中不坚持道德操守，迷失方向而涉嫌犯罪的案例警示教育，增强民营企业家对合法经营重要性的认识。
（三）政策协同：构建亲清政商共同体
弘扬企业家精神，重要的是扎扎实实落实促进民营经济发展的政策措施。当前，部分民营企业发展遇到严重“内卷”环境，处境较为困难，因此，各项纾困政策要务实高效，在第一时间送到企业手中，发挥最大化作用，让企业家时时感受到政策的温暖。一是畅通部门协调机制。政策的落实执行，涉及到多领域、多部门、多程序，需要各个部门协力合作，有些不同部门出台的政策只有同频共振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分散力量只会“蜻蜓点水”。部门如果平行协调不畅，则可以由上级，甚至地方政府一把手担任“政策链主”，例如，温州成立新时代“两个健康”先行区领导小组，党政主要领导直接负责，各个职能部门能力配合，推行“易企办”，为政策落实直开绿灯。二是畅通政企协调机制。政策制定、政策落实、政策反馈等，都需要政企之间保持紧密畅通的沟通机制。政策在执行过程中容易遇到“肠梗阻”问题，或者有偏差需要修正，需要建立一个规范化的渠道，不断将中小企业的意见诉求一件不落及时反馈给相关部门，通过及时良性互动，推动各项政策在实施中不断细化完善，提高企业获得感。三是畅通评估反馈机制。政策执行的效果如何，企业的获得感如何，都需要科学规范的第三方评估，避免自我表扬，避免执行“空转走偏”。购买第三方评估服务要形成制度化、规范化、常态化、科学化、去利益化，并进入政府高质量考核的指标体系，让评价具有权威性、有效性、约束性。通过评估，进一步修订政策，推进落实。
陈东，南京大学长江产业发展研究院研究员
杨平宇，温州商学院科研与地方合作部部长、温州市“两个健康”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